这边,典商收到急报,言各府府兵拼尽全
力已杀尽首批敌军,但是伤亡惨重。情急之下,典商去了秋棠园。
戴复看着天色一点一点彻底暗了,已经不利于弓箭射杀了,皇帝那边还没有消息,这时,本该在大营驻守的副将吕正行率兵过来了。戴复过去,只见吕正行面带焦虑,一下马便拉住他走在一边,低声说:“皇帝被长公主制住了!”戴复大惊:“宫中御林军何在?”吕正行道:“张宫令假意屈服在园子传旨时告知了皇后,皇后特命我过来告知将军!”
戴复狠狠握住拳头:“皇后可有计划?”吕正行摇头:“皇后只让我听命于将军。”戴复立刻翻身上马:“你随我一同去平了各府!”吕正行带兵跟上,却有意无意将戴复兵马与之隔开。
皇帝彻底放开了:“朕对你仁至义尽,哪怕已有不臣之心朕也只是下旨收了你的权势,从未对你有过杀心,朕甚至已经为你选好驸马,只待此事过后,你便与吕正行成婚,你的子嗣朕也会归入皇家,照样袭爵封王。可惜你只因蝇头小利便要反朕!”
长公主终于笑出声:“终日惶惶不得安,一生起伏皆凭皇帝一时喜怒,皇上把这称为厚遇?”皇帝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天下臣子皆以承恩为荣,你亦该如此。朕给你才是你的。”长公主轻蔑道:“本宫婚事不由你,本宫子嗣也与你无关,你受着本宫拼死换来的皇位稳固,回头先夺我权力,再取我自主,而后想杀我将领,丢过来牢笼还指望本宫甘心自囚?”
皇帝诧异:“你即便权倾天下也是女子,女子以家庭为重,相夫教子,朕不过将你推后十五年,你最终是要回归庭院,现在你为何如此抵触?即使你杀了朕,你也不能染指这皇位,找其他幼龄皇子和宗室幼子,做那幕后之人。等那幼童羽翼渐长,你到时也只能无奈奉还大权,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朕也可以封你为摄政长公主,加免死令牌,你我兄妹共享天下。”
长公主正要说话,突然外面传来张耿的声音:“启奏陛下,京畿卫大将军求见。”
皇帝精神一振,看着长公主的眼神都带了怜悯,叹气道:“朕不会杀你。”
长公主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问:“原来皇上刚才说戴复反了只是为了拖延?”皇帝整整衣冠:“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罢了。——快宣。”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传来,进来的却是京畿卫副将吕正行,右手还提着一个布没包严实的木匣子。“末将拜见镇国长公主。”吕正行单膝跪地,将木匣放在一边,行拜礼。皇帝快步走到吕正行面前:“戴复呢?”吕正行打开木匣,手一推,一颗人头便滚出来,最后停在皇帝脚下,皇帝弯腰拂开遮掩面目的乱发,这人正是戴复。
典商带着各部人员进来,跪禀:“臣等不负使命。”长公主笑笑,这才转过身对愣神的皇帝说:“你确实错了,本宫没想过当什么幕后之人,本宫要的是这天下臣服。你当得,本宫也当得。”
皇帝惊骇:“你是个女人!”
长公主傲气走出大殿,徒留声音回响:“那朕便做那第一个女皇帝。”
时间太久了,众臣命妇疑窦丛生,戍时已过半,至今全无消息,怕是出了什么事。正想着,园外突然传出震天呼声:“万岁!万岁!”
皇后酒杯落地,众人纷纷站起来张望:“这是怎么回事?”一队御林卫开道,众臣伸了脖子去看。最后出现的是长公主。皇后不动声色的捡起酒杯。
长公主众目睽睽之下走上台去,到皇后身边站定,就在群臣不解之时,园中御林卫和十六边疆大将一同下跪:“臣等拜见吾皇万岁。”陈佳玥立刻站起来跪拜,张明敏终于松口气:“你可以放心了,长公主胜了。”众臣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服的便拜倒,不服的站的笔直。长公主留够所有人反应的时
间后才沉声:“免礼平身。”“乱臣贼子!老夫就是死也不拜你一介女流!”果然有人忍不住了,皇后还是在那里站着,笔直笔直。
长公主从台上下来,从离自己最近的御林卫手里拔出一把刀,走到这人面前:“你服是不服?”那人傲气:“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话音未落长公主手起刀落,一颗头颅便掉落在桌上,无头之躯向后倒下,鲜血如井喷而出。有人尖叫,有人晕过去了,也有人呕吐不止。连陈佳玥都在颤抖。张明敏安慰:“不要怕,长公主不会伤害你。兵变哪有不死人的?”
全场群臣命妇加上宫人侍卫何止千人,此刻却安静的可以听到长公主问话的回声。陈思居就在这时平静开口:“长公主算臣一个。”张明敏见陈佳玥的泪一下子涌出来,都有点不忍心,但还是说:“你爹他,必须死。”哪知陈佳玥却说:“我明白,可是我不想长公主亲手杀他。”正在陈佳玥担心时,陈思居身后的卫兵不知接了谁的授意,果断的一刀毙命。陈大人横尸案前,但好歹是个全尸。陈佳玥痛苦的闭上眼,泪不停的流。被斩杀的有五十具男尸,五十具女尸再加三十具自尽的尸体,一百三十人因此丢了性命。
亥时初,夜深了,园子的湖面上起了雾天上那轮明月也被薄云遮的隐隐约约。丝竹声从没有响起。即使所有人都跪下臣服了,皇后吕郑馨依旧站着。长公主僵持了没一会便下令散了宴。只听一声惊呼,张明敏看见长公主把皇后吕郑馨横抱起,在卫兵的簇拥下离开了。
今天没有人入眠。陈佳玥在陈府门前徘徊,她不敢进去,张明敏也不说话,她现在进去什么也改变不了,最多亲眼看见自己母亲死在自己面前。过一会,陈府里传来压抑的哭声,陈夫人去了。陈佳玥强忍着哭腔吩咐:“回郡主府。”
八月十五中秋团圆夜,陈佳玥家破人亡。
椒房殿,宫人关闭殿门,长公主将吕郑馨放下,又亲手将皇后冠冕为她取下。开口:“我说过我会改了这世道。女人也能称帝,封侯拜相。”皇后清泪满眶:“我知道,我一直在等这天。”长公主看着吕郑馨的眼睛,像是发誓一般:“我为皇帝,女子读书入仕,参政参军,封王封侯,再不让她老死内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