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崽子鼻子抽了抽,但仍旧没动。
沈清濯作势要把酒盏拿走,龙崽子就用尾巴抽开他的手,一头埋进了小酒盏里。
那里头还有小半杯,龙崽子吧唧吧唧几下舔完,意犹未尽地抬头,正想让沈清濯再添一点酒,突然浑身一僵。
沈清濯的酒壶酒盏都是自己雕琢的,他比较喜欢小巧精致的手感,设计的杯身要比普通的酒盏窄一点,是以龙崽子一个猛劲扎进去舔完酒后——
震惊地发现自己脑壳卡住了。
它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愣愣地直着身子,小小的龙脑袋上戴了顶精致的白玉酒盏小帽子,滑稽又可爱,惹得沈清濯扑哧失笑。
这一声笑让它回过神,气恼地一甩头,就要将酒盏磕碎,沈清濯连忙拯救自己的小酒盏“不许磕!磕碎了你今晚得喝两杯牛奶!”
这个威胁杀伤力很大,龙崽子身子一顿,沈清濯替它取下酒盏,笑吟吟地摸着它的脊背,替它顺鳞。
外头的欢呼声忽然一阵大过一阵,沈清濯侧耳听了会,是魁首表演完毕,下头的客人们正在竞价决定他今晚的归属。
沈清濯起身欲看,袖子忽地被扯住,小龙崽四爪齐动,用锋利的爪子将他的袖子钉在榻上,不让他过去。
沈清濯屈指弹它的脑袋“快松开,我得看看魁首去了哪。”
龙崽子端正立在在他的袖子上,四爪钉着木榻,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不为所动。
沈清濯没奈何,俯身小心翼翼地将它的爪子一只只□□,拢在手心里,端在胸前,用袖子遮住了,才推门出去。
就这一会儿工夫,楼下的竞拍便已尘埃落定。台上换了另一个浓妆艳抹的小少年,沈清濯四处望了眼,没看见方才的魁首,抬手挥了挥。
立刻便有尚未觅得金主的男孩儿凑过来“我来服侍公子罢?”
沈清濯问“方才那魁首跟了谁?”
男孩儿道“温晟温将军。”
沈清濯眉梢微动,接着问“在哪间房?”
男孩儿有些警觉,软着声音撒娇“公子问这做什么?让我来服侍公子嘛……”
他柔若无骨的手就要攀上沈清濯的肩膀,沈清濯手一抬隔开,顺势将一枚足两的金子悄无声息地塞进他的手心,面色淡淡地看着他。
男孩儿神色变了变,最
终还是将金块拢进怀里,借袖子挡着悄悄一指,嘴上仍旧娇嗔“哎呀,公子若想要人服侍,记得找我呀……”
男孩儿继续去寻找别的客人了,沈清濯施了个障眼法,站在男孩儿所指的房门外侧耳细听。
屋子里,少年先将琵琶珍惜地放回架子上,才挽了挽薄纱般的衣袖,修长手指灵活地翻开案几上的酒杯,一边斟酒一边偷看对面。
据说是刚从边疆回来的男人懒洋洋地支着条腿,姿态随意,胸前衣襟半开,露出大片古铜色的胸膛,有几道蜈蚣似的疤痕攀附其上,狰狞可怕。
他闲闲散散地把玩着手中的玉扇,察觉到少年悄咪咪偷看的目光,不由哂笑一声“大大方方地看嘛,爷又不会吃人。”
少年收回目光,默不作声地将酒杯推到他面前。
他今年不过十五岁,纵画着妩媚浓妆,面相上仍透着一股少年特有的稚气。按照规矩,他此时应该依偎在男人身边,极尽讨好之事,好为南风馆留下这位出手阔绰的客人。
于是温晟垂着眼睫,懒散地一接一抛着精致的玉扇,等了又等,没等到温香软玉,只等到满室寂静。
他一抬眼,少年挺直着腰,端正跪坐,微微抿着唇,看起来比他这刚从厮杀场上回来的将军还要严肃。
温晟寻思着他怕是进了个假的南风馆吧——几年没回京城,什么时候风月场所里的人都这么正经了?
他接住玉扇,往酒杯上一点,下巴一抬,问“呆坐着干什么呢?不晓得过来喂爷喝酒吗?”
少年迟疑了片刻,顺从地坐过来,端起酒杯送他唇边,姿势之标准,甚至可当成孝顺小儿喂父吃药的模板。
温晟“………………”
酒味很淡,入喉甜腻。在边疆喝惯了烧喉烈酒的温晟皱眉,推开了酒杯,正想说什么,忽然瞥见少年眼底一闪而过的紧张,话到嘴边又换了句“穿这么少,不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