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排骨汤真好喝,比咱食堂的好喝多了!”一个小兵捧着碗呼啦啦吸了两大口,感叹道。
“对啊,咋做的?回头我们让食堂大师傅也这么做!”有人起哄,问陆建军。
陆建军挠了挠后脑勺:“没咋做啊,就是把排骨放进锅里过遍水炖着,哦,我爹喜欢在里头放萝卜啊什么的,说这么蹲着好吃。”
一人发现碗底果然有萝卜,捞上来咬一口,仿佛吃了一口肉的香!
“好吃!建军兄弟,你家这伙食也太好了!”大家羡慕。
陆建军再次得意:“那是,我爹说了,反正钱留着迟早要被人借走,不如自己吃了。”
说着,他叹了口气,满脸后悔:“张强那小子坑了我整整三千五啊!这钱得够我家顿顿吃肉吃多久啊!”
心痛不已。
现在市面上的肉是六毛一斤,就算是黑市,翻倍也就一块二到两块,三千五,可以让他们一家吃到腻。
不止陆建军心痛,周围听着的人也很心痛啊。
这些兵,最开始第一年的津贴是八块,后来满满涨上来,满三年也就十五块,只有再往上升,津贴工资才会翻倍,有的人辛辛苦苦十几年,最后退役的时候才拿到个千把块安家费,那都是多的。
三千五百块,真的是一笔巨款了。
如果不是他们这些人心性坚毅,现在只怕都要忍不住妒忌这个小子了。
“你有个好爹啊!”有人感叹,妈的要是那老头子是他爹,他就坐吃等死了,这日子过的。
陆建军呵呵笑,非常纯朴:“你们还要汤吗?我爹让我煮了两大锅,轮流着一直热着呢!”
五十个人,两大锅一人一碗也就没了,好在陆墨真不是小气的,这些兵都是保家卫国的人,陆墨对他们是敬重的,现在两方没有冲突,能够和平相处,陆墨不介意在力所能及之下为这些人提供好的环境。
部队里是能吃饱,也有肉,但那么多人呢,真正能吃到嘴里的也没别人想象中的那么多,一星期能够吃到两嘴肉这个样子,这在别人眼里已然在是极好的待遇了。
可与陆家这锅肉比起来,还真算不了什么。
刚开始陆家还只是每人来点排骨汤,汤多肉少,当然,他们没什么好抱怨的,甚至有些感激,后来陆家就像是放飞了一样,几个媳妇开始煮大肉,屋子周围全是一阵一阵的肉香,迷得他们都快晕倒了。
五十人在这里混了个肉饱,心满意足,等着上头指令。
孙连长心里非常复杂,这是不是占群众便宜?
可陆建军那小子一直在说家里不缺肉,他爹能上山抓蛇呢,这些肉也就是自己家里抓的蛇肉还有养的鸡肉,不值钱。
值不值钱大家谁心里没数?这年头就没有不值钱的肉。
不过,肉是真的香,特别是在这种寒风凌冽的晚上,大家脑子就没那么清醒,人也没那么灵活,手里硬生生被塞进一碗肉。
陆墨好好睡了一觉,反正外面有人看着,再安全不过了。
刚开始陆墨对这些人也并没有真好到那个地步,只是看着这些年纪比他儿子还小的小子冻得瑟瑟发抖,一口排骨汤都喝得津津有味的,陆墨不知道怎么的,心里不是那么滋味。
或许真的是被这具身体给影响了部分,他现在不仅仅是个宠爱孙女的爷爷,还特么有一颗慈父的心。
陆建军上串下跳地很有精神,一手包圆了这些人的热汤,只恨不得将这些人拖进小院子里来坐着,挡风。
是的,陆建军这小子到现在还是没有意识到对方是来抓陆家而不是来保护陆家的。
也怪陆墨,对着这些人那么大方,在陆建军的印象里,他爹不是个小气的人,却是个有针对的对人大方,不是谁都能从他爹这儿占便宜的,尤其是他爹主动给的便宜。
第二天,孙连长再也做不到对陆墨冷着脸了。
一晚上的套话,孙连长将陆家的家底套的清清楚楚的,陆建军那脑子,就不是什么能藏住话的人。
甚至连陆墨从山上带下来一颗新的老山参都告诉他们了。
孙连长心情很是复杂,陆家肯定不是奸细,但陆墨绝对是个人物,还是个瞒着自家儿子的大人物。
这也就能说得通为什么陆家的饭桌伙食那么好了,人家自己有本事。
这些从军的,真没大家想的那么死板,脑子不灵活的话,孙连长也不能在钱团长手下待下去。
将领是这样的,底下的兵显然是一个套路。
所以什么黑市?他们知道啊,还自己在那儿买过东西呢。
因此,陆墨手里头有钱有票又有什么稀奇的?
他们还在陆家吃了一顿美美的早饭。
大河村一夜平静,省城已经炸开了锅。
因着那封信,陈主任李保国立马被抓,即刻送到省城审问,赵学文派出去的两辆车还有一辆停留在康县,当夜通着电话随时抓人。
康县上层人心惶惶,一个个心里有鬼的都不停打市里电话,但这件事已然被省里接手,市里的人自己都要夹紧尾巴免得殃及池鱼,又哪里敢在这个档口出手相助?
拔出萝卜带出泥,赵学文抓着当初张百战发布下去的命令里头涉及到的奸细一事,干脆将与陆家这件事有关的所有人都抓起来了,连带地翻出了那些人以前的事情,康县半数高层被抓,甚至康县上面的市里也有好几人被连夜带走。
赵学文动作太快,张百战还在省城等待孙连长送人过去,结果就等到了这个消息,震惊不已:“他怎么敢!”
这么大动作,这是要把康县给闹翻!
这简直是对国家造成动荡,造成人心惶惶,不利于社会安定!
张百战咬着牙:“这不怪我!”
他火速打电话到京城,通知京城的张大将军,让那边做好安排。
然而,赵学文本就提防着他这一手,在军队去康县之前,就已经通知了京城赵家。
张百战最失败的地方,便是任由康县那些人扯着自己的虎皮为非作歹,陈主任李保国这些人做的事情,一半都得算到张百战头上。
本来那些人就算闹出事,与张百战也没有直接关系,他们与张百战中间不止隔着两三人,怎么查都不该查到他的头上。
中间的人足够替张百战背了那黑锅。
但张百战主动对陆家出手了,而且还以奸细之名,这事儿就和一块烂泥一样,即便甩脱了,身上的味道跑不掉,迟早被抓。
张百战在客厅里来回走动,手上的烟吸了一根接一根。
张百战也就是陆建党这个年纪,因为从军结婚晚,但军功什么的立了不少,职位也高,本应该前途光明,现在却败在了这件事上。
话又说回来,若非张家贪心,非要集齐七个丫头的气运,只拿着陆七丫换命,其实并不会那么快将事情变成这种无法收拾的地步。
换命只要拿着陆七丫的头发就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到时候陆七丫夭折了也不会引人注意。
这是张百战内心的一些不敢翻出来的想法。
而事实上,没有陆墨到来,原主一家死得凄惨,也因为陆墨到来,不管张家人怎么谋划,最终都会功亏一篑。
“铃铃铃——”客厅的电话铃声响起。
张百战深吸一口气,抓起电话:“喂?”
“百战,放弃钱团长,保住自己!”对面苍老的声音冰冷而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