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雪莱笑笑:“而你依旧总是被受保护,衣食不愁,哪怕去别人家里看,都像是去春游一样。”
阿伽有点羞涩,想到自己小时候,不过雪莱觉得这没什么。
“起码你对此感觉到了新鲜,想要去一探究竟,不是吗?对自己城邦的一切充满好奇的欲望,那是一个王的基本修养。”雪莱想了想:“但是王和草民还是不一样的。”
阿伽没有风餐露宿,没有经历过更大的苦难,不知道露宿在野外的深夜有多么危险,也不知道或许一个政令就可以让一片家庭困苦潦倒。
这种钝感需要一点环境的培养,而没有这样感觉的人,其实是很幸运的。
“听起来简直如同野兽。”
阿伽这样说:“只凭直觉做事情。”
“阿伽,人本身就和野兽没什么区别。”雪莱说:“尤其是在心脏的时候,甚至不如畜生。”
雪莱其实并不喜欢拿这个作比喻,因为人类之所以成为人类,总有它独到的地方。将无法安稳生活的人比作野兽,多少也有居高临下的味道。
但是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生活的不安稳。
“哪怕现在总有人说着现在的基什天下无敌,但同样,基什的好日子并没有过多久。”雪莱说:“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和国王一样明辨是非,忠贞城市。”
她甚至开了个玩笑。
“所有人都这样,还需要你这个国王吗?”
阿伽愣了一下
,笑了起来。
“这就是主神总觉得,人民需要教化的原因。”
阿伽后来这么问雪莱:“并且主神觉得,人们是能教化好的。”
“肯定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但是我想试试看。”雪莱说:“即便是不成功,那么我想这也是他存在的必然。”
有成功就有失败,有好就有坏。他们的出现是随机的,是自然的概率和选择。
“……”
阿伽看了雪莱许久:“我大概知道为什么我总学不了主神的原因了?”
雪莱歪头:“嗯?”
“因为……”阿伽有些不好意思:“哪怕我知道了主神的道理,但我依旧没有办法选择宽容——这也是一种存在的必然性,对吧?”
雪莱有点没办法。
“你用我的话来反驳我,那我能说什么呢?”
“而且我觉得,主神或许没有真的切身感受过人们的恶意才会这样说。”他说:“若是真的感受过了,怕是一定想要报复的。”
雪莱失笑,摸摸他的头。
“或许你听到的,就是我的经验呢。”
阿伽还是年轻些。
因为主神的谣言,他要求其他城邦配合自己清扫无凭无据的耳语,最终让城邦和平原上安静了片刻。但这份安静并没有持续很久,而是过了些日子又卷土重来了。
而且这次比上次还要凶猛,还多了些基什的强权压制着北方的城邦之类的话,甚至对水渠的规划产生了影响。
“那家伙真是沉不住气。”吉尔伽美什这么说:“不过是些流言罢了,理它作甚?若是不理会便自己平息了,一旦搭理他就如同腌臜的东西一样甩不脱,还会因为难闻的味道让自己困扰。”
西杜里正在准备宴会的事宜,听到这个恨铁不成钢的教训,颇为意外。
“陛下似乎和基什的殿下关系很不错呢。”
“不过是作为过来人的一点劝诫罢了。”金发男人撇撇嘴:“这么沉不住气,怕是会被人利用,被卖了还帮着别人数钱的那种。”
吉尔伽美什难得会说这种话,以至于西杜里在旁边多听了些。两位王的秘密往来持续了一段时日,吉尔伽美什的话里提前阿伽的次数肉眼可见地增多。
话里话外的意思,像是被当成了王的一位朋友。
“但是基什的主神似乎并没有插手呢。”西杜里很冒险地提了一个人,留意着吉尔伽美什的脸色:“那就说明情况或许在掌握中?”
金发男人悻悻的。
“不要跟我提她。”
他一脸不快:“说起来就烦。”
西杜里带着微笑,并不戳破他整天说基什的又代表着什么。侍女官说清了有关宴会的事情后准备退下,随即看到了基什王的密函。
依旧是用棉布写成的,非常穷奢极欲的信件了。
西杜里想着,这回王会不会直接把信刻在金子上给对方送去。
信的内容她并不知道,但是王看到之后表情变了变,最后竟然有些愉快。
“看来我得收回刚刚的话,西杜里。”吉尔伽美什说:“这孩子比我想得还要心思深沉。”
他赤色的眼睛流光溢彩。
“顺便,收拾一下宫殿。”
西杜里问:“哪一座呢?”
他想了想。
“离我最近的那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