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弹划破夜空的尖啸声中,东大寺的二月堂如同被巨手攥住的烛台,在火海中扭曲震颤。滚烫的气浪掀飞屋顶的瓦片,千年桧木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火焰顺着飞檐游走,将整座建筑吞噬在橙红色的烈焰里。三百头原本悠闲漫步在参道上的神鹿,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化作焦尸,横七竖八地倒在满地碎石与灰烬之间。
那些曾经优雅美丽的鹿角,此刻被烈焰熔成了扭曲的烛台状,狰狞地指向天空。每根角尖都插着硫磺岛的家纹瓷片,破碎的瓷片边缘泛着诡异的青灰色,仿佛还残留着战场的硝烟;角根处则紧紧裹着九州矿工染血的绑腿布,布条上的煤灰与血渍早已凝结成块,无声诉说着矿工们悲惨的命运。
一只尚未断气的幼鹿在焦土中艰难地挣扎着,它纤细的四肢不断抽搐,试图撑起虚弱的身体。幼鹿费力地昂起头,空洞的眼眶里嵌着半枚贝壳,贝壳表面的纹路在月光下若隐若现。与此同时,远在冲绳的渔女阿真突然捂住胸口,脖颈上的贝壳项链缺角处传来一阵刺痛,仿佛有根无形的线将她与这只幼鹿相连。她低头看着项链,发现螺纹间渗出些暗褐色的黏液,那刺鼻的气味竟与传闻中父岛食人军官的胃液如出一辙。
“是往生咒......” 朝鲜爆破手老金突然跪倒在地,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与震惊。他颤抖着双手,扯开幼鹿前蹄烧焦的皮肉,底下密密麻麻的刻痕显露出来。那是名古屋陶匠特有的陶笛曲谱,每个音符旁都缀着银座钢琴残键的编号,仿佛在记录着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就在这时,幼鹿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声波如利剑般划破空气,震碎了三重塔的残窗。飞溅的琉璃碎片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绚丽的弧线,最终竟凝成富士山雪崩的轨迹,美得令人心悸,却又充满了不祥的预兆。
随着一声巨响,大佛殿的卢舍那佛头颅从莲台上滚落,重重地砸在满地焦土上。青铜铸就的断颈处,爬满了藤蔓般的血丝,每一根血丝都系着枚浅草寺风铃的铜舌,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发出细碎而诡异的声响。
阿真握紧贝壳刃,缓步走向佛像,眼神中带着一丝决绝。她小心翼翼地剖开佛耳,耳道里塞满了北海道流冰来信上的冰碴,那些冰碴中还冻着秋田犬的断尾和上野犀牛的骨灰,仿佛将不同时空的悲剧都凝聚在了这里。老金点燃佛手中的长明灯,本应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灯油,此刻竟是隅田川浮世绘的松烟墨混着广岛少女的鲜血。火苗窜起的瞬间,整个大殿的阴影突然扭曲变形,化作三百琉球巫女的吊尸,她们的面容苍白而狰狞,在空中随风摆动,令人毛骨悚然。
“看瞳孔!” 王越突然嘶吼起来。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佛像的琉璃眼珠,只见眼珠中映出奈良町熊熊燃烧的火海,每一扇燃烧的格子窗后,都钉着个九州矿工的断掌。矿工们的掌纹被煤灰拓成了《荒城之月》的琴谱,仿佛在弹奏着一曲无声的挽歌,诉说着战争带来的无尽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