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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2 / 2)

她顺着穗子书签接续白日里看的故事,书生恋上隔壁的官家小姐,在人家不慎丢失的帕子上画了一支梨花,还了回去。沈宁欢看到这里,心中默默为那书生捏了把汗,换做自己,可不喜欢人家在自己帕子上乱涂乱画。果然,这个故事还是很写实的,小姐大怒,顺手给了那书生一个耳刮子,从此再也不理他了。

故事就这么结束了,最后一段,写书人特意注解道,梨花儿画得再好看,人不机灵也没用。

沈宁欢觉得不对,这书生只是做法不妥当而已,写书人何苦这样言语偏颇对他冷嘲热讽呢,怕不是意有所指发泄私愤吧?她又不着边地想,还好当时方长弈是画在伞上,比这书生要聪明点。

这些故事一开始看还行,后面越来越不像话。沈宁欢意兴阑珊,随手合上了话本。她一手托腮,目光不经意扫过墙面上悬着的九九消寒图,忽地想起今日的梅花还没填,又兴冲冲找了笔去画梅花。

这张消寒图自然是方长弈给起底的,没填色时已经很好看,墨色线条简简单单勾勒出花枝雏形,雅致素净。轮到沈宁欢上手,瞬间给毁了,她不懂浓淡晕染,只会平铺直叙地往上涂颜色,梅花被她画得和红斑似的。好好的一幅消寒图就这么毁了,沈宁欢也有些抱歉,方长弈倒是满不在乎,说没事,画出来就是给你毁着玩儿的。

沈宁欢又画好一朵梅花,后退了些,细细凝望。这消寒图已经画到第二支梅了,再画上三支,春节便到了。

她心中淌着淡淡的暖流,嘴角不自觉上翘。这会是他们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年,不知那人打算如何过?

沈宁欢心中隐隐憧憬着,想到这里,却倏地屏住呼吸。

他的生辰不就是大年初一吗?!

方长弈的生辰八字,他自己是从未提过的。沈宁欢也是在成亲前两人合八字的时候才知道,当时只觉得这日子还真是妙,没想到如今已是近在眼前。

正想着到时候送他些什么,冷不丁就被带进温暖的怀抱。

方长弈埋首亲吻她脸颊,几缕发丝落在她颈项里,痒痒的,带着湿润的潮气,微微有些凉意。他仿佛不满足似的,双臂收束得更紧,将人完全拥入怀中,依恋着她身上的淡香。

清淡的瑞脑香徐徐将沈宁欢包裹,夹杂似草药的微苦和清凉。

“怎么对着一幅画儿发呆?”慵懒醇厚的嗓音低低问。

沈宁欢被他轻轻吻着,没敢随意乱动弹。两人温存的时候,自己不经意的动作似乎很容易就会火上浇油,引来更强烈的回应,她这样被折腾了几次,已经吸取了足够教训,不敢妄动了。

她想了想,没把寻思他生辰的事讲出来,还是先捂着,到时候再给人惊喜吧。

虽然自己完全没想好送他什么。

“我是看,不久便要过年了……”方长弈怀里的温度很舒适,她懒懒靠在他胸口,十分安心,慢慢便有些困倦。

“嗯。”方长弈凝望怀中人低垂的眉眼,欲言又止。

沈宁欢眼皮有些打架,思绪也越来越缓慢,昏昏欲睡之际,却忽然感受到那人的手越来越不安分,肆意地在她身上胡作非为。

她把那只手从自己衣裳底下抽出来,转过身去,双臂勾住他脖颈,脑袋埋进在他颈窝里,整个人懒洋洋挂在他身上。

上午应付胡秋盈,下午又去沈府查账,连带翻出这么大的机密,着实让人有些吃不消,只想好好睡上一觉。她阖着眼,又心不在焉地想,他整日这般早出晚归的,应付这些糟心事,怎么还……还那么有精力折腾她呢,这些日子几乎没断过,一折腾就是半宿。

“今天不要,我好累。”她闷声闷气,慢吞吞道。

这句话柔软轻细,带着点鼻音,奶声奶气跟撒娇似的。方长弈听得心头一热,眼中闪过几分炙热的星火,又暗自敛神压抑了下去,悻悻地答应:“……好吧。”

毛茸茸的脑袋从肩窝抬起来,含着雾的双眸亮起潋滟的光泽,煞是动人。她声音糯糯,认真命令道:“那你得一直陪着我睡,不许中途换地方,明早也不许一声不响就走人。”

方长弈迟疑,面色微微有些复杂:“我是不想吵醒你的。”

“我知道……”沈宁欢手指绕着他的发梢,“但好几次了,一睁眼发现你不在,我总是心里不舒服。你若上朝就把我也叫醒,反正,我得知道你离开了才行。”

他格外沉默了,目光有几分动容,轻声说:“好。”

沈宁欢心满意足,又把脑袋埋进他颈窝里,不肯做声了。方长弈会意,动作轻柔把人抱起来,往床边走去。

沈宁欢进被窝里躺好,立马又张臂把身边人圈住,黏在他身上。她很喜欢方长弈身上的温度,不像手炉,要么热得烫手要么立刻就冷了。他的体温妥帖自然,特别舒适。她闭着眼,胡乱在他怀里蹭了几下,心想,以后每个冬天都能抱着这个天然暖炉睡觉,多好。

夜寂如水,窗外偶尔响起轻细的风声,带起一阵落叶沙沙。沈宁欢眼皮微颤,那些细碎的声音在脑海里悠悠盘旋,越来越渺小,像在天边一样遥远,慢慢地,混合着迷蒙的意识一同堕入梦乡。

方长弈顺手捻好被角,看着她从眼皮打架到呼吸变得平缓绵长,深邃柔和的目光至始至终没有移开,看不够似的。

四处的灯相继被侍者熄灭,只余角落里小小一盏散发微弱的光,整个寝殿陷入安静悠然的昏暗中。

临睡前,方长弈在她额间轻轻吻了一下。